西藏组画(一)
霍守义教授早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在上世纪80年代初,能够考到鲁美雕塑系的青年学子凤毛麟角。早在其求学之时,霍守义就以扎实的造型能力和朴素的表现能力小有名气。我和先生是同乡,在我学画之初,他的美名在当地已经如雷贯耳,深受比他晚几代艺术学子的崇敬。仿佛冥冥之中注定的,1994年,当我进入东北师范大学美术系学习时,霍守义已经任教于此6年有余,一年后,他成为我们这届学生的兼职辅导员;再后来,我们的关系变成亦师亦友;再再后来,我们成为亲密无间的同事和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他为人朴实、直率、真诚,他的这种艺术家的单纯、自我的个性虽然偶尔在社会交往中显得不适时宜,但是,却在深层面里正向地影响到了他的艺术观和艺术表达方式。
雕塑是霍守义的主业,在艺术圈里,他的身份是雕塑家。1988年,他的毕业创作《在地球的怀抱中》入选了第七届全国美展,该作品也成为了他步入雕塑界的代表作之一。在这件作品中,霍守义塑造了一位在矿井中休憩的青年矿工的形象,该作品饱含着雕塑家对底层人士深切的、浓郁的人文关怀。雕塑家凭借矿工形象所散发出来的疲惫感、孤独感和无助感,表达了个人相似的经历和对劳动人民生活的关心、关注:就地深眠的形象附着于简易躺椅上的唯一支点,失重的头依偎在自己的肩头,矿工的整体动势和所有细节都在诉说着疲倦和辛劳。此后30年间,霍守义完成了蛋系列雕塑计划和西藏主题系列雕塑创作,形成了他个人艺术风格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再从现代主义到现实主义的两次转变。期间,霍守义受到了现代主义和当代艺术思潮的影响,开始重新审视艺术的功能和价值。他艺术创作方式的转变来自于其艺术态度和对艺术认识的内在变迁,其实,不同时期个人艺术风格只是艺术诉求的外显,现在看来,重要的不是艺术风格,而是艺术家。
西藏组画(二)
雕塑创作之余,霍守义开始重拾曾经驾轻就熟的纸本绘画。这次,他选择了毛笔和宣纸作媒介,以意象的人物作主题,远离对象化的描绘,寻求化境之像的创造和言外之意的表达。化境之像不是现实镜像的描绘;言外之意更是诗性的言说。作为画家的霍守义将西藏作为创作的母题,将个人对西藏的理解和认识当作艺术的精神诉求,绘画形式和语言都服务于此种诉求,一切笔墨形态都是某种言外之意的自觉呈现。霍守义的西藏情结始于其援藏一年半时间里的经历和体验。他没有像猎奇的旅人一样,走马观花式捕捉素材,而是以“生活在此处”的态度来体悟藏区的一切,西藏的风情、风光、历史、宗教、人、建筑和现代景观都内化为画家的心像。画家借物言志,表达化境之像,此像是经过高度艺术概括后的单纯化凝练,是删繁就简后的形式升华,是植根于现实之上的精神符号。在这样的转换过程中,需要画家的专注、判断和不懈探索,其中,既有预设中的必然,又有偶然性的意外。
霍守义的系列水墨人物作品,以化境之像为追求,旨在表达言外之意。画家通过呈现对象形态的意、势、真、趣实现这一视觉转换。值得注意的是,画家的此意不同于惯常意义上传统中国画的笔意之美,而是强调直接的认知和表现;画面的势也不同于主观概念中的风格学意义上做出来的势,而是画家结合对象因势利导下的真情流露;作品中呈现出来的真,有区别于自然主义风格的仿真,是画家对题材特征高度概括出来的朴素认知;同样,这一系列作品的趣,也不是当代中国画里普遍存在的情趣,而是画家在创作过程中追求真相而流露出来的自然痕迹。如果将霍守义教授的这些作品定位为水墨小品显然是不客观的,这些作品超越了中国画小品的情趣范式,画家显然已经将更具力量的哲学追问和思考放置于其中,故此,这些作品已经具有了独立的意义和自足的系统,与当代以水墨为媒介的大多数作品相较,霍守义的作品更显得难能可贵。
霍守义教授没有进入学习传统笔墨的藩篱,无形中也就远离了笔墨经典语汇对其表达的禁锢。对画家而言,无法之法和言外之意都来自于画家朴素而真诚的体验和精神层面不懈的追问。这正如尼采的那句名言:“强烈的情感会教给你这么画。”作为霍守义教授亲密的同事和多年的好友,在欣喜地看到了他这一系列作品生成的同时,也不免担忧霍先生是否已经找到了特有的方法,形成了固定的模式。为此,我们期待霍守义教授能够持续创作出更加生涩、更加质朴、更加稚拙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