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饮马图》局部
赵孟頫《临兰亭序》局部
元代的赵孟頫既是著名的书法家,同时也是著名的画家。他提出“以书入画、书画同源”的理论,将书法笔意技法融入绘画中。
也许不是危言耸听:当下的国画艺术,似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书法危机。一位著名国画家在参与全国性的中国画评选后发出这样的感慨:中国画创作的方向以及对传统的认知似乎出 了问题,意笔完成的作品极其稀少,甚至不见笔墨。
一言以蔽之:曾几何时的国画“常识”,正成为中青年国画创作者和美院学生普遍忽视、缺乏的一种修养。这不能不让人担忧。中国画所具有的厚重且富于变化的书法用笔哪去了? 飞扬潇洒、直抒胸臆的写意性笔墨哪去了?
忽视了书法临习在国画创作中的重要作用,今天许多国画创作者们的作品呈现出以下几类倾向:
一是见墨不见“笔”。此类画作尤其多见于时下流行的当代水墨类展览。创作者们擅长以水墨晕染来制造水墨淋漓的视觉效果,追求画面的肌理感,而画面中的线条非但不多而且缺乏笔力。殊不知,缺少用笔的水墨,只虚有其形式,而无实质之内容。这样的画作更倾向于西方绘画,而非中国画。
二是工笔描摹代替“意笔”。笔者观看近几届全国性美术展览与近年美院的毕业生作品展发现,频频出现细笔勾勒、写实性的工笔描摹作品。其实它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笔,不是笔法与墨法的结合,看不到有力度、质感的墨色线描,不过是倾向于机械的描与磨罢了。
三是缺乏对书画形制、题款的基本常识。如今的青年国画家很少在画面题字了,即便题、落款也常常胡乱题写一通。例如,行文的书写顺序左右颠倒,落款时间把干支纪年写成公元纪年,钤印的位置不合传统书画规制,更有“不堪入目”的题款,毁掉一幅佳作。
之所以认为这样的现象令人担忧,是因为书法对中国画至关重要。国画家陈家泠先生回忆陆俨少先生的教导,曾多次谈到这一问题,指出写字和画画同样重要。写字是在练气韵和力度,书法对他的国画创作起到重要作用,并提醒国画系的学生一定要勤加练习书法。美术理论家邵大箴先生也曾直言,西方艺术的基础是建筑、音乐,而中国艺术、中国画的基础是书法,是它的书写性。
中国画是线条的艺术,重视以形写神、神形兼备,以线的造型、力度、质感,来传达对象的生命性、精神与灵性。这也恰能解释,为什么传统的中国绘画少见色彩。在中国画家眼中,色彩会分散画作的神。有的画家甚至宁可仅仅依靠无法涂改的墨色线描进行创作。线条的表现力,具体落实到用笔的表达上。而对于画笔的自如掌控,正源于画家的书法修养。到了北宋文人画时期,这一特征更加明显。文人画家自小开始临习碑帖,并学习汉字书体的演化,包括篆、隶、真、草、行等书体的临习与体悟,并将书写的体悟,通过富于变化的书写性用笔体现在绘画创作中。到了元代,赵孟頫更是提出“以书入画、书画同源”的理论,将书法笔意技法融入绘画中。
也正因为如此,在过去师徒制言传身教学习国画的过程中,古文字、诗词格律、金石书法等等,都是学生的必修课。然而在今天的国画教育过程中,学生却很难具备这样的素养。尤当步入计算机时代,日常的汉字书写也被电脑所代替,对书法教育造成莫大冲击。在这样的环境下,青年国画家和美院学生很少重视书法的学习和书法能力的培养,认为只要画好画就行,书法并不重要。此外,几十年来,我国美术学院普遍引进的西方教育模式,对国画的造型方法和用笔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致使人们忽略了国画教育中对书法书写性和写意性的重视。
笔墨当随时代,绘画的形式语言固然需要发展更新,而作为中国画创作基本功的书法仍然不该被今天的人们所淡忘。中国画中的书法用笔以及书写性、写意性,正是中国画独特魅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