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钱币上的公鸡

  曾晨宇
  在中国文化里，公鸡不仅代表着英勇、好斗，也蕴含黎明、朝气之意。诗云：“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在古希腊文化中，公鸡也具有相似的文化含意。因此，公鸡作为象征新时代、象征英勇的文化符号，不仅曾出现在他们的钱币图案上，而且曾作为君王的私人纹章。在古希腊钱币里，公鸡图案虽属少见，但它们却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与艺术价值。
  在古代世界中，最早将公鸡作为钱币图案的是小亚细亚西海岸的古希腊人。这些带有公鸡图案的钱币最早见于以弗所的阿尔特米斯神庙中，这座神庙堪称世界七大奇迹。19世纪末，在大英博物馆资助下，考古学家发掘了神庙遗址。在清理地基时，发现了93枚琥珀金币，其中有13枚钱币以公鸡为图案。根据标尺文物推算，这些琥珀金币应是克罗伊索斯财施阿尔特米斯神庙时放置在地基内，以为奠基之用。据此可知，这些琥珀金币的铸造时间不晚于公元前6世纪初、公元前7世纪末。阿尔特米斯神庙地基中的琥珀金币成为世界上最早出现公鸡图案的钱币。
  在古风时代末期的公元前499年，米立都僭主阿里斯塔哥拉斯联合其它希腊城邦，发动了反波斯起义。爱奥尼亚诸邦瞬时响应，它们不仅驱逐了亲波斯的僭主，而且重建了爱奥尼亚同盟。在起义之时，爱奥尼亚起义城邦可能再次以琥珀金作为钱币之材，统一发行了一批米立都币制的斯塔德琥珀金币。这些琥珀金币共有近20种不同的正面图案。其中，达尔达努斯城就以公鸡作为钱币图案。爱奥尼亚起义于公元前493年失败，波斯随后便入侵希腊本土，惩罚支持爱奥尼亚起义的雅典与厄立特里亚，此即希、波两方近半世纪征战的开端。爱奥尼亚起义正式拉开了希波战争序幕，也成为古典时代的开端之一。而这些钱币成为古风时期小亚细亚西海岸希腊城邦琥珀金币铸造业的“回光返照”之作。自此，除列兹波、拉姆普萨库斯与凯吉库斯外，琥珀金币在小亚细亚地区基本绝迹。
  列兹波岛的麦提列尼城以精湛的钱币凹雕技术闻名。它们的正面为浮雕图案，背面为凹雕的无边框戳记。此法与大希腊地区的阴、阳银币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前者技艺更为精湛，它并非简单地重复正面内容，而是开创一片新天地。较早发行的琥珀金币主要以动物为图案。其中，公鸡鸡首图案最为常见，它也成为麦提列尼城琥珀金币的经典作品。
  在古代地中海世界的西西里岛北岸，坐落着一座古希腊人建立的城邦，其名曰“西姆拉”，据称它也是希腊人在该海岸建立的唯一一座独立的殖民城邦。在古希腊语中，“西姆拉”一词的词源有两说，它可能源于欲望。若此，西姆拉在古希腊语中应为“欲望之城”。但“西姆拉”一词与希腊语中“黎明”一词亦相接近，而该城的钱币也以公鸡为图案。若此，则有“鸡鸣而日迎”之意。如是可见，在古希腊人的文化概念中，西姆拉当是“黎明之城”的意思。无独有偶，历史上的西姆拉也与该地古希腊人命运紧密相连。史载，在公元前480年，在叙拉古僭主基伦带领下，处于劣势的希腊海军于西姆拉外海击溃了两倍于己的迦太基海军，遏制了腓尼基人在西西里岛上的扩张。此战扭转了西西里迦太基人与希腊人的力量对比，历史上堪称西部希腊世界的“萨拉米斯海战”。西姆拉首批钱币也诞生于海战前后。钱币以昂然的公鸡作为图案，映照着西西里希腊人新“黎明”的到来，成为这一海战最真实的历史写照。
  被称作“千城之国”的巴克特里亚地区，今在阿富汗境内，公鸡也曾出现在当地发行的古希腊钱币之上。在约公元前4世纪末~公元前3世纪初期，该地曾出现一批四德拉克马和一德拉克马银币，正面为带着头盔的男性头像，背面为公鸡。其侧则镌刻着属格铭文“ΣΩΦΥΤΟΥ”，其意为“索腓塔斯之泉”。在史籍中，从未出现索腓塔斯的任何记载，钱币上也并未标注索氏的官职，其王耶？其守耶？亦无从得知。据称，迪奥多罗斯曾记载过，在亚历山大东征期间，在北印度地区的、高大威猛的土王索佩特斯曾向亚历山大大帝称臣纳贡，遂得以保留王位。此人与索菲塔斯之名较为接近，但两者的拼写仍有较大差距，且该王的领地在现今巴基斯坦的盐岭，而钱币多出土于阿富汗地区。二者的出现时间也有二三十年的间隔：亚历山大大帝远征印度当在公元前327年~公元前325年，而钱币应出现于公元前300年左右。时至今日，有关这些镌有公鸡图案的索菲塔斯钱币的历史背景仍不甚了了，它仍是西方钱币学界的“未解之题”。不过，钱币背面的公鸡，无疑应是索氏私人的纹章，它象征着黎明与英勇。无论这批钱币的出处为何，索菲塔斯公鸡正象征着一个英雄辈出的新时代——希腊化时代的到来。